入大乘论讲解·第30课
2021年9月18日
《入大乘论》共有六品,前四品主要借助逻辑推理来证成大圆满的殊胜性。这样的论典在整个藏地可谓独一无二。大圆满的最高境界是本来清净和任运自成,其中,任运自成的修法,在全知无垢光尊者等大德的引导文中有很多;本来清净中以窍诀直指心性的教言也有不少,但像这样用推理来论证“万法如梦如幻”的论典却很少见。可以说,这只有荣索班智达的智慧才能做到。
通常情况下,学习大圆满的人大多是通过上师的教言来认识心性,但这部论典完全依靠推理,就像因明和中观一样,通过推理来阐述大圆满本来清净中万法为什么是空性——这种空并非有部宗所说的遍计空、唯识宗所说的二取空、中观自续派所说的胜义空。所以,这部论对大圆满的殊胜性解释得非常透彻,学过它的人大多数都有新的觉悟。尤其是那些智慧敏锐的人,特别重视荣索班智达的这部著作。
在藏传佛教中,曾有一位名叫布顿的伟大上师,他是《布顿佛教史》的作者。他说,印度班智达加纳仁莫圆寂后,通过夺舍法成为了荣索班智达。当荣索班智达还很小的时候,加纳仁莫班智达将自己的心识融入了荣索班智达的身体之中。正因如此,荣索班智达从小就精通梵语,他的智慧令人叹为观止。
因此,《入大乘论》这本书,仅仅看一遍、听一遍、学一遍是远远不够的,以后还需要不断地串习、不断地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明白其中的深义。
现在正在讲的是二十三种歧途。前十种已经讲完,后十种只讲了几个,今天我们继续讲——
3)圣教的三种歧途
| 圣教的三种歧途:
第一,增益圣教所困的歧途,如云:“一者皆无相,行者住鸟迹,无起无生藏,岂有增益法?”
《普作续·不没胜幢品》中说,万法的本性都是一体的,虽然它以各种方式显现,但并没有实体。通达了这种境界的瑜伽士,可以安住于如空中鸟迹般的境界——无论是燕子还是大鹏,在空中飞过之后,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明白了诸法无生的道理,在没有任何起现中可以显现一切,其本性中怎么会有增益法呢?
| 此处所谓的“圣教”,是指经教,堪为所依,
这里的“圣教”,就是指经教,主要包括三藏十二部。对每个人来说,在名言中,这些佛经论典是值得依止的。
| 它有了义教与一般教。
这样的经教,有了义、一般两种分类。
| 了义教是指抉择本性,远离增益,
了义的经教,通常是指某一部经典,但这里是指抉择本性,远离一切增益。
| 圣教的自性就是菩提藏之义,
《入大乘论》中经常使用不同的名词,比如,有时用“菩提藏”,有时用“菩提果”,有时用“菩提心”,有时用“胜义谛”,有时用“如来藏”,有时用“唯一明点”,等等。
麦彭仁波切有一部著作叫《三本性》,专门讲过这些不同的名字。其实,菩提藏、菩提果、如来藏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 它远离现行之法,因此以什么也无法宣说,
在《维摩诘经》中,维摩诘居士与文殊菩萨对话时,文殊菩萨说:我们已表达了各自的观点,您也该说说什么是菩萨的不二法门?维摩诘居士默然无言。文殊菩萨赞叹:“善哉!善哉!乃至无有文字语言,是真入不二法门。”
我讲这部佛经时说过,这是《维摩诘经》中最重要的一段话。如果你学不懂其他的,懂这一段也可以。“默然无言”,在藏传佛教中经常出现。有些人的话特别多,经常爱说各种是非,天南地北的新闻、旧闻、丑闻,他什么都知道。对于这种人来说,保持默然还是比较重要的。
其实,真正的了义,正如禅宗所言:以心传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 为此,能表示它的圣教词句也是增益,
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切可以称为文字、语言、词句的东西,都是一种增益——“增益”是无中生有的法,并不真实。
| 称为离开圣教的自性而误入歧途。
真实义中的“圣教”,就是了义的本性。为什么呢?因为圣教要表达的就是真实、本来的实相,能表是语言文字,所表是本性。
究竟来讲,最终要远离语言文字。但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之前,保护经教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也比较方便,无论什么书,不管是《大藏经》,还是前辈大德的论著,得到它都很容易,并不像以前那么难。但是“物以稀为贵”,如果我们的书太多了,大家就会不珍惜。
其实,经论教典应该越多越好,而且要爱惜它,长久保存。现在科技比较发达,不管是佛教的文字还是其他,都必须有一些措施来保护它。如果你对某位上师、某位大德的著作有信心,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你有能力的话,可以找一个没有错误的版本,制作得很庄严,然后给大家结缘,这是非常好的。包括敦煌的很多书,内容特别珍贵,藏文中也不多见,这些都应该好好保护。
有智慧的人对书很执著,而没有智慧的人,哪怕得到再珍贵的书,也不懂得珍惜。以前发考试奖品时,我印了一些特别珍贵的书,还发了一些食物和饮料。但颁奖后,一些年轻的喇嘛把吃的都带走了,书却扔在那里,真的很可惜。
虽然究竟来说,文字是一种戏论,但保护佛教典籍非常有必要。同时,使用不同的语言弘扬和交流佛法,也非常重要。这次我尽量用不同的语言给大家传法,私下里也了解到,很多人都学得比较认真。刚开始很多人都参与了,在接近末尾时,我最近听说他们都在很认真地听,应该可以善始善终,我想最后这十几天他们也不会半途而废。
其实,每个人依靠自己的语言来了解佛法教义,这是很有意义的。如果没有语言文字,确实无法领会荣索班智达的智慧和悲心。所以在名言中,语言文字是需要的,在对待它的时候,应秉持的原则是“不立一法、不舍一法”。在大圆满的见解中,没必要舍弃什么法,也没必要建立什么法,但在名言中,既要弘扬佛法,也要保护正法,这是不可缺少的。
| 第二,等持的歧途:以外在勤作之疾困住而内在不清净,因此离开等性的禅定而误入歧途。
依靠勤作的方式,使内心不清净,因此离开了等性的禅定而误入歧途。为什么这么说呢?
| 如云:“内外外即内,无证深分境,有虚名倒力,故离平等定。”
《普作续》第三十品中说,内外就是把外内反过来。没有证悟,就不可能有深度境界;如果证悟了,对内外的安乐和无勤作就会完全明白。下面也会讲到,如果没有认识甚深的道理,我们只能在三有中流转,离开了平等的三摩地。
| 其中“外”是指想获得心乐的勤作心。“内”是指获得安乐。
禅修时,如果心有勤作,依靠这样的勤作,慢慢会得到禅定的安乐。但实际上这并不究竟。
| “外即内”是指外内反过来,勤作自然寂灭,就成了“内”;
颂词中的“外即内”,就是把内外反过来。之前通过勤作来获得安乐,而现在,勤作自然而然灭了,就变成了“内”。
| 由贪恋安乐的束缚所困,就成了“外”。
如果贪恋禅定带来的安乐,这是一种束缚之因,就变成了“外”。
也就是说,在修行之初,依靠勤作可以获得禅定的安乐。当你处于安乐中时,之前的勤作逐渐消失,你却变得贪恋内在的禅味,“好快乐、好舒服,从此以后,我每天都这样闭关”。如此一来,内外就互换了,这也是一种束缚。
| 依它不证悟甚深义,反而成了随三有的束缚所转,因此说“无证深分境,有虚名倒力”,
因为三有的颠倒力而漂泊在轮回中。
| 为此就成了离开等性的禅定而误入歧途。所以说“故离平等定”。
修禅定的时候,一开始不要特别执著于勤作,中间不要特别执著于禅定的味道。
讲《禅定休息》时也提到过,明、乐、无念是禅定的障碍,如果特别耽著,就会转生到欲界、色界、无色界。这个道理,法王如意宝在《直指心性大疏》中讲得非常清楚。
所以,修行的话,没必要去修三界轮回的因,一定要尽量专注于实相。
| 第三,誓言的歧途,也就是说,等性藏中,
“等性藏”,有时和菩提藏是同一个意思,只是用词不同。
| 没有分成内外誓言,
在诸法平等中,没有内外誓言之分——内誓言和外誓言在《三戒论》《大幻化网》中讲得比较多。
| 因为就是众生蕴界的自性,无法离开那一法相。
密宗有金刚上师身语意的誓言、根本誓言和支分誓言、内誓言和外誓言、特殊誓言和共同誓言。《实相宝藏论》中提到过大圆满的不共誓言,包括平等、唯一、无作等。
即使是众生的蕴界处——五蕴十八界,其自性也不离誓言的法相。
| 同样,蕴界的自性本身就是佛陀的殊胜性,因此无法超越它。
所谓誓言,其实就是守护众生的身语意。但守护与不守护并无区别。如果一切蕴界处都是如来,何须守护?没有什么可守护的。
| 原本无有守护与不守护,说成内外誓言就是歧途。
本来,守护与不守护都不成立。如果执著有能守护的誓言、不能守护的誓言,就已经误入歧途。
| 如云:“内外之誓言,性如蕴界住,三时不离彼,无有立誓言。”
《普作续》说,内外誓言的本性,就像蕴界处的本性。在过去、现在、未来三时中,蕴界处的本性与佛无别,任何时候都没有离开过。所以,誓言也没什么可安立的、没什么可守护的——这里主要讲的是,在究竟意义上,没有所守誓言的本体。
《上师心滴》中有一章叫《誓言次第解脱海》,《普作续》第四十六品全部是大圆满的不共誓言。如果你执著于守护誓言,就会误入歧途。
4)因的一种歧途
| 因的一种歧途,如云:“以强力禁行,无有所住基,若具阿与巴,许生虚幻乐。”
《普作续》说,按照大乘显宗的观点,发了菩提心后,在三大阿僧祇劫中,依靠各种强制性的苦行求法,布施自己的身体头目脑髓等,希望最终证悟无有所住的根本。如果具足“阿”和“巴”——《定解宝灯论》中说,“阿”是胜义无生门,“巴”是清净无染门;“阿”是无生空性,“巴”是无执显现。如果具足了这两种功德,就会生出佛果的如幻安乐。
显宗认为,经过多生累劫的苦行,修持智慧与方便双运,最后可以获得佛果。但这只是从暂时显现的角度讲的,实际上,在大圆满的不共境界中,从发心、积累资粮到成就佛果,都是如梦如幻的,如果将其执为实有,也是一种歧途。
| 意思是说:“菩提藏的自性远离所安住,无有以外在强制性的苦行与禁行所修行的根源,然而如果具有不贪、无生之义的智慧,则如幻显现功德。”
菩提藏,又叫菩提心、菩提本性。
显宗所承许的“在菩提心的摄持下,用三大阿僧祇劫积累资粮,最终获得佛果”,这些都并非实有。因为菩提藏中没有这一切,名言中暂时承许依靠不贪(巴字)、无生(阿字)的智慧,可以如幻显现各种功德,但如果你执著它,则是误入歧途——大乘显宗的观点,在这里也是歧途。
这些教证有点难懂,幸好我找到了《普作续》的注释,否则,荣索班智达也没有解释,理解起来比较困难。但那个注释特别广,一会儿引用这个教证,一会儿引用那个教证,再加上文字特别细,我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所以看起来不是特别方便。
5)获得等持果的三种歧途
| 获得禅定果的三种歧途:
第一,想获得安乐而勤作的歧途,
这是讲事续和行续的歧途。
| 如云:“自性不一定,如观显现彼,欲现勤心乐,亦是大障过。”
《普作续》中说,万法的本性是如如不动的,但显现却没有确定性,随因缘不同而显现不同。比如,随清净的因缘而显现涅槃,随不清净的因缘而显现轮回,所以它自性不定。
观修时,按照事续和行续的观点,观想智慧尊者为观世音菩萨或地藏菩萨,依靠自己勤作的心,祈请这些圣尊现前,赐予悉地和快乐。但这种勤作的心是大障碍,因为无论是显现清净的本尊,还是显现不清净的景象,这些在本性中都不成立。如果将其执为实有,以大圆满的见解来观察,它是一种歧途。
| 诸法的自性并不是这样的本体,因此,希求以心如何观而如是显现,获得一个真实本体的安乐,结果以勤作误入歧途。
诸法的自性,并不是这种本体。因此,如果你希望如何观想就如何显现——无论观想自己是本尊,还是修不净观等各种等持,并想以此为基础获得实有的安乐,就会因为勤作而误入歧途。
修事续和行续的过程中,身体和语言的勤作更加明显。瑜伽续会更多关注内在的自性。无上瑜伽是真正观心的本体。另有像显宗《入菩萨行论》中常讲“以正知正念观自心”;外密中的唐密也观本尊、观自心、诵咒语、修等持,并不是没有对心的观修,但他们所讲的观心方法,确实与无上瑜伽有很大不同。
显宗和外密的观心,比较拐弯抹角,但是到了无上瑜伽,很多行为都是直截了当地宣讲。作为一名后学者,必须了解显宗与密宗之间的这些巨大差异。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看什么书,此书介绍的内容归根结底都应该有这样的原则。
荣索班智达确实有许多精彩的教言。藏地一般公认:《甘珠尔》全是佛经,《丹珠尔》全是印度智者写的论典。这与汉地的《大藏经》不同,汉地《大藏经》除了收录了印度大德的论典,还有汉地、日本等大德们的教言。
过去,藏文《大藏经》有要求:除了印度大班智达的教言外,不能收录一般人的著作。但有些论著的作者并不明显,有学者认为应该是荣索班智达。原因是,他的智慧非常非常超胜,所以他的作品会被收录到《丹珠尔》中。但在前译与后译交界时期,藏地的政治环境特别复杂,所以不能直接写他的名字。
现在也有许多智者认为,这些译者不详的论典,在许多方面与荣索班智达的著作相似。因为他的造论特点是:前面没有顶礼;后面没有明显的回向;中间不像藏地的论典——首先是发菩提心,最后介绍三身的状况,这在译者不详的论著中几乎没有。荣索班智达的另一个特点是,他特别喜欢用“如梦如幻”的比喻,而这些论典中恰好有。因此,后世学者认为,《丹珠尔》中没有藏地其他大德的著作,唯一有荣索班智达的论典。
荣索班智达写的论典特别多。噶陀寺的创始人是当巴德协,在他那个时代,有一本《格扎佛教史》,说当时僧人很多,证得虹身的就有十万人。他在《闻法录》中记载,他得到了荣索班智达十函著作的传承,并加以学习。那时,距今大约七八百年了,荣索班智达的教言还存在于世间。
然而,当时的藏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宁玛巴的教法无法得到广泛传播。可能与这种时代背景有关,荣索班智达的弟子们并没有充分弘扬他的法教。实际上,一位大德的教法能否在世间广泛传扬,一方面取决于大德本身的发愿,另一方面,和他所培养的弟子也有一定关系。如果这些弟子很了不起,或许不会让上师的教法立即消失,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在全世界弘扬。这一点也看得出来。
我有时想,学院里的人,无论男女,常常提起法王如意宝。这说明什么呢?应该是孝顺的孩子对父母经常念念不忘。否则,如果他们忘恩负义,甚至连父母的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依止过法王的人都清楚,他老人家在公开场合,每当提起托嘎如意宝的名字时,也常会热泪盈眶。
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作为弟子得到了上师的意传加持,法真正融入了内心;另一方面,佛法不像世间学问,因此,上师对弟子的恩德与世间老师完全不同。世间上的老师,有时为了传授一点知识,天天用棍子打孩子,有些孩子心里会留下伤痕,甚至发恶愿“长大后我一定要……”但在佛教中,师徒之间的因缘和关系不同,除非是特殊根基的弟子,上师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摄受大家。最重要的是,弟子有一种感恩心,把上师的教法视为如意宝,因为他自己从中受益,所以会将它慢慢传承下去。这也是一种缘起。
刚才我想讲的是歧途,现在好像反过来了,跟荣索班智达的观点有点相违。不过没关系,因为他讲的是最了义的利根者境界,我们还没有达到之前,不能认为所有禅修、经教都是歧途,应该统统不要——这对我们还为时过早,所以一定要分析清楚。
| 第二,觉支细微相的歧途,
这主要是讲约嘎,外续部的第三个。它的观修方法,从大圆满的见解来看也是歧途。
| 如云:“一切觉支门,观装如水月,无贪无染生,以修如童境。”
《普作续》中提到,约嘎宣称本性中一切都是清净的,但显现中依靠宝剑、金刚、法轮等五部如来的标帜来明观本尊。本尊的装束如水月般显而无自性,这些显现没有贪执、没有染污。这种生起次第的观修,虽然也是需要的,但在大圆满眼里,它就像孩童的玩耍一般,实际上是不究竟的。
| 明观成为觉支门的相——本尊的装束圆满或未圆满部分所摄任何一种现前,不染障垢已经明了,
能获得菩提觉支门的相,是本尊的装束。明观本尊的装束时,有些是观想全部,比如完整的金刚萨埵或整个坛城;有些只是观想一部分。
现在有些工艺品,经常是佛陀的一只手、一个头,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这不是很如法。造佛像最好是身相圆满,不能是一只手、一个头、一个上半身。
但观修的时候,可以明观完整的身相,也可以观想一部分身相。无论完整与否,都要将所摄的任何一种身相观清楚,明明了了、没有障垢。
| 但只是明现一个显现相状而已,就如同孩童的行境一样。
就像孩童建造沙屋,建完后摧毁它,摧毁后又开始建。同样,按照瑜伽部的有些观修方法,先观想一位本尊,一会儿又全部摄收,摄收之后,过一会儿再观修……这种观修方法其实和孩童的玩耍没什么差别。从大圆满的究竟实相义来说,这些不一定是需要的。
在大圆满的究竟意义上,对于显宗的各种发心、密宗外续部的观修方法、内续部的部分观修方法,包括刚才讲的生起次第,并不是很注重。因为这些基本上有各种戏论、各种勤作,在大圆满的觉性中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都属于歧途。
| 第三,粗相的歧途,
这主要是讲无上瑜伽的部分修法,也是歧途。
| 如云:“坛城忿怒装,执为怒尊身,纵现前文字,非见寂真如。”
《普作续》第三十品中讲到,在无上瑜伽的玛哈约嘎、阿努约嘎中,显现与空性双运的象征是佛父佛母,佛父佛母有寂静相,也有忿怒相——寂静本尊是五部如来的佛父佛母相,位于心间的脉轮上;寂静本尊的妙力显现是忿怒本尊和忿怒坛城,位于头顶的大乐轮上。
“纵现前文字”:“文字”是指本尊身体。在修行过程中,纵然你面前显现了文武百尊,比如四十二寂静本尊、五十八忿怒本尊,或者寂静坛城、忿怒坛城,按照大圆满的观点,这并不是最究竟的见道、最寂灭的真如。因为在大圆满本来清净的正见中,无论是忿怒坛城还是寂静坛城,实际上都没有实体。如果将其执为实有,这是误入歧途。
按照大圆满的不共修法,玛哈约嘎和阿努约嘎的生圆次第不一定要修;如果要修,在此过程中把某些相执为实有,肯定是一种歧途。所以在这里,各位可能就明白,为什么荣索班智达说九乘次第都有歧途了。
上师如意宝《忠言心之明点》中的那个偈颂,一般不太好解释——为什么八乘都是歧途?事实上,当大圆满达到最究竟时,显现中确实如梦如幻,就像《黑蛇总义》中的比喻一样。那个比喻虽然字数不多,但开门见山的表达却让不少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荣索班智达的智慧与其中的窍诀相结合时,许多修行人一下子就开窍了。
所以,我个人认为,荣索班智达的这些比喻是非常有意义的。麦彭仁波切说,印度的具德月称论师和藏地的荣索班智达,异口同声建立了本来清净。其实,他们不仅是建立了本来清净,还异口同声讲了很多精彩的比喻。以前我讲过《四百论》,当时就参考了月称论师的《中观四百论大疏》,里面的很多小故事、谚语和荣索班智达的比喻非常相似。看似平常的比喻和故事,其实很有意思。因为这个,以前根登群佩大师的教言,大部分都是以《入大乘论》和《三宝释》为基础。
| 此义也如前。所谓的“文字”一词,暂时涉及法性、本智、外色,在此就是指本尊之身。
这里讲完了误入歧途的原因。
| 第二类十种歧途终。
二十种歧途已宣说完毕。
上述是二十三种歧途的后十种。前十种加后十种,现在一共讲了二十种。还有三种歧途没有讲,它们都跟法有关。
3.法的三种歧途:
| 法的三种歧途:
第一,法中不生法,
如果没有闻思五部大论的基础,也没有人来讲解,许多人可能不知道这里在讲什么:“法中不生法是什么意思啊?”没有佛法基础的人,再怎么使劲看,也觉得是在猜谜语。
| 如云:“百千无数法,凡生皆开花,因无相状故,不由憩处生。”
《普作续》中说,依靠八万四千法门,都能“开花结果”——成熟众生。但在大圆满的本性中,无论是文字还是法,这些相状都不存在。所以,证悟并不是从一些让你暂时休息的地方产生的,因为自性本身具足,它不依赖于外在的法。我们的证悟,并不是由法产生的。
| 虽然宣说一切无量法门都是利益众生、生起殊胜功德,
佛陀所传授的第一转法轮、第二转法轮、第三转法轮,或者说显密八万四千法门,对不同根基的众生都是有利益的。甚至承许“有人我”“有法我”的这些语言,对他们暂时也有利,依此可以生起殊胜功德,这是不可否认的。
| 但是由于法性无相,因此不同法中不会生起究竟精华法。
但在大圆满的境界中,因为法性没有任何相状,所以,无论是了义法还是不了义法,凡是有文字词句的,都不会生出一个最究竟的实相法。为什么呢?因为实相法是本自具足的,如果它自己不具足,却依靠文字产生,那文字所生的法并非自性,不是无为法,有这个过失。
学习《入大乘论》时,如果有《宝性论》等的闻思基础,可能更容易理解哪个层面的法是无为法,哪个层面的法是有为法。只有懂得了这些,才明白大乘法门的殊胜性、深奥性,否则确实很难了达。
这里虽然说“法中不生法”,但这是从最究竟的层面上讲的。作为初学者,还是应该依靠佛法生起信心、智慧、悲心。这种生法,我们也不得不承认。
有时我跟山下的人接触,会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翻译、传法非常有意义,充满了这种自信。但有时看到听法的人,包括一些发心人员,嘴上说得好听,但相续中没什么改变,还是有点不舒服。有些负责人和工作人员,发心一段时间后,表面上看来很好,“我们都是金刚道友,都是学大乘法的”,但实际上他们的自私、实执并没有丝毫减少,甚至一年比一年强烈。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会生起厌离心,好像无论讲什么法,法就是法、人就是人,他们除了口头上会讲几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尤其要注意的是,大家是同一个坛城的金刚道友,在同一个上师的座下得过密法的灌顶、窍诀,道友之间一定要互相团结。如果你相信因果,对密宗誓言肯定会有畏惧心、谨慎心。否则,说起来好听,但与人相处时,内心充满了自私和恶毒,这是很不好的。
我看到有些上师身边的发心人员,经常明争暗斗,甚至明目张胆地勾心斗角。有些人特别会包装,说“一切都是为了上师”,但只是把上师当作工具来利用。他们看似特别保护上师的身语意,实际上只是依靠上师来暗中实现自己的企图。有时候看看这个世间,不由得对外面的大环境心生厌烦。过去很多高僧大德都是这样,现在很多高僧大德也对周围的人生起厌离心。法王如意宝在著作中说,因为一些弟子让他感到厌离,像《岩洞老人颤抖道歌》之类的教言,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这是值得我们重视的。不然的话,在上师面前,似乎是在为上师做事、发心、成办事业——当然,也有人是真心为上师着想,但有些人却把各种资源归为己有,一旦上师圆寂了,上师的事业自然落到他手里,未来会怎样也不好说。从以往的历史来看,有些名人活着的时候,下面的人还可以,但是他死后,无论是钱财还是著作,都被别人瓜分抢占了,这是非常悲哀的现象。
当然,我身边并没有发现有这种现象。但如果不注意,以后会不会有也不好说。昨天在男众图书馆的一个会议上,我跟几个部门的堪布说:你们刚开始都比较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发心一段时间后,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天天都在观“护轮”,所有的事情都让别人做,自己什么也不想做,很会找各种借口推辞。如果是这样,确实很不好。
其实,无论是男众图书馆、女众图书馆,在审批、场地拆迁、资金、建筑等方面,我们还是付出了很多。如果他们不好好管理,“这不是我负责的!这个你来买,那个你也来买”,遇到棘手的事情都推给别人——他们毕竟是堪布,自我保护的语言能力应该非常不错。这样的话,真的不太好。当然,他们倒也没什么,后来都说这只是开玩笑。我想也许是开玩笑,也许不是,但不管怎样,最后大家都处理得可以。
尽管如此,这可能也是一种趋势。有些堪布、堪姆发心时间长了,自己不注意,就会出现各种苗头;稍微注意的话,作为一个智者,如果没有自私心,处理事情就会很容易。然而,若要弘法利生,一方面自己的智慧、大悲心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如何待人、处事、与人和谐相处。当你独自一人的时候,可能修行各方面都不错,但时间长了就很难说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注意这一点。
虽然这里说“法不是由法产生”,但在这样的时代,获得佛法特别不容易。我有时想,新冠疫情在全球暴发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不像一战、二战那样死伤惨重,但也是一场非常可怕的“战争”。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很多人家破人亡,以前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工厂倒闭、企业破产、交通中断……战争中发生的各种惨事都发生了。
而且,这次死亡人数也特别可怕。今年(2021年)5月,英国的《经济学人》称,全球约有340万人死亡。但他们表示,这只是一个大概的统计数字,实际情况远不止于此,数字可能还要翻三倍,接近1000万,甚至是1200万到1500万。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世界上有很多生命离开了人间。
我前几天看到,美国平均每天增加的死亡人数约为15万,英国、印度也在2万人左右。所以在一些地方,疫情还在蔓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在战争和疾病的时代中,我们且不说获得这么殊胜的法,仅仅能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白天看到太阳,晚上看到月亮和星星,就已经很幸运了,如同战后幸存者一样幸福,没有理由去想:“这个人待我不好。我吃得不好、穿得不好……”
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获得了这些前辈大德的殊胜智慧,能在前辈大师的精神世界里自由遨游,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福气。但这种福气不应该独自享受,而应以至诚的心回向给一切众生——尤其是这几年死去的众生,他们大多死于饥饿、战争、疾病、失业。跟以前相比,现在的世界更加混乱,这个时候,最好是有佛法的引导。
| 第二,法不观待法,如云:“无余皆圆满,非变正直住,如空平等际,法非待他生。”
《普作续》中说,法的自性无一不圆满,没有迁变,以前怎么样,以后也还是这样。它就像虚空般无不平等,并不依赖其他因缘而产生。
《中论》也说:“性名为无作,不待异法成。”自性不是依靠他法来改造的。
| 所谓的法,是指各自之法或法相。
《入大乘论》中所讲的“法相”,与因明《量理宝藏论》第八品中所讲的“法相”有些不同。这里的“法相”,就是法的自性。
| 如果观待他法,就不成为自己的法。
如果需要观待其他法,那就说明自法不成立。
| 比如,如果建立有实法,那么火晶的光热就不需要观待太阳一法,火晶成了具热性法相的一个法,那么由于观待的缘故不成立。
如果火晶的热不是基于它的自性,而需要观待太阳,就像太阳能一样,如果没有太阳,它的热量就发不出来。那由于观待他法的缘故,火晶就不是热的自性。
| 火是不需要观待他法而热,火成立是热的法。
火晶不成立热的自性,而火可以成立热的自性,就像我们常说的,法的自性就像火的热性、水的湿性。这是名言中的一个比喻。同样,本身固有、如如不动、无法改变的法,才叫自己的自性。
还要讲一个比喻:
| 建立无实法时,比如,如果阳焰的法是以水而空,以蓝色、动摇而空,
大家都知道,阳焰上肯定没有水,水的蓝色、水的动摇在阳焰上也找不到。但在我们的分别念中,阳焰似乎有水、有蓝色、有动摇。
第一品讲如梦如幻等五个比喻时,已经把阳焰分析得很清楚了。
| 那么虽然名言的心依于阳焰能趋入,
“那里有蓝色的水”,心中会有这样的分别念。
| 但空性法是不观待阳焰的,
但阳焰上根本没有水。这个空性法并不观待阳焰。怎么不观待呢?
| 太阳升起时有阳焰也好,太阳隐没时阳焰泯灭也好,空性自性不会有差别。
无论有阳焰或没有阳焰,空性始终是它的自性。我们要知道,无论如来出世与否,诸法的自性在法性中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 同样,只是依于有法显现为相状,名言的分别心趋入而已,
有法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灭也好、现也好,都是我们的分别念,按照世间共称的名言是可以趋入的。
| 本性清净的法不观待其他任何法。
但在自然本智中,这些法本性清净,不需要观待其他法,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你认为有改变,或者说依靠他法而产生,这在大圆满看来是不成立的,属于误入歧途。
| 第三,法不证悟法,
一般来说,可以用法来证悟法。但如果我们真的这么认为,其实也是不合理的。因为最终没有所证悟的本体,也没有能证悟的方法,如果没有这两者,怎么会有证悟的境界呢?
| 如云:“任运住大乐,无等之本智,以自力觉悟,法不由他生。”
《普作续》中讲,任运大乐的清净法界和无等的自然本智,显现上依靠自力可以证悟。但实际上,法性不依靠其他因缘而产生,否则,有造作的东西不是法性。
这里所说的都是:众生本具如来藏,依靠外在的因缘,这种如来藏可以显现,但它不是刻意消除障碍后产生的。这个道理,今天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入大乘论》和《宝性论》是相呼应的。如果从来没有闻思过《宝性论》,《入大乘论》听起来确实有点费劲。
昨天也引用过《普明续》中的一些观点。大家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讲的,全部是利根者的境界,也就是大圆满的境界。大圆满的本来觉性中,并不存在实有的执著,这与禅宗《六祖坛经》《达摩血脉论》的道理非常相似。因此,大圆满与禅宗是相辅相成的,禅宗也有很多难以想象的真理。
下面解释教证的意思:
| 法性菩提藏的自性菩提心大乐,它本性不为垢所染,除自光明、自觉悟以外无有。
法性大乐智慧,就是自然本智。刚才说“任运住大乐,无等之本智”,所以,大乐智慧与自然本智在这里是同一个意思。
这样的大乐智慧,其本性从未被任何所知障和烦恼障染污过。就像佛陀当初证道一样,自己觉悟自己的光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每个众生也是如此,当成佛的因缘现前时,他们都是自觉悟。
| 如果法性是以本智来缘取、证悟的一个法,那么就不堪为法性了。
如果法性是依靠自然本智来证悟,就像用眼睛看到了色法一样,那么法性就会有变化——法性被缘取的前一刹那和后一刹那,到底是一体还是他体呢?这样观察下来,法性最终会变得无常,那就不堪为法性了。
在究竟意义上,大乐智慧缘取法性时,只是自觉自悟,而不是依靠因缘开悟。《宝性论》中也说,依靠因缘开悟只是一种假立的名言,实际上在本性中并不存在。
| 以上是共同二十三种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