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大乘论讲解·第22课
2021年9月8日
荣索班智达的这部《入大乘论》,很多人都非常喜欢学习。有些人虽然不太懂,不学也不是,学又学不明白,每天好像处于一种特殊的心态中,但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个法应该是很好的。现在很多人的分别念比较重,遇到这样的法,至少摧毁了一些傲慢,知道原来密法中也有这么多推理和论证的方法,不至于轻易对大圆满为主的密法产生邪见,这一点很重要。
如果我们今生得到了一些灌顶、窍诀,对密法和传承上师没有生邪见,与金刚道友没有大的冲突,在这种状态中即使死去,也确实没有遗憾,对此每个人都应该记住。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世间人对一件小事都看得很重,而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遇到密法后没破誓言而离开人间,我们更要加倍重视。若能做到这一点,依靠诸佛菩萨的谛实语以及自己的清净发愿力,一定会往生净土,不堕恶趣,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上节课讲了旋火轮的比喻,并从“可得”“显现”“本性”三个方面分析心与菩提——第一种是以分别念得到结果;第二种是以现量得到结果;第三种是以无垢智慧得到结果。通过对旋火轮和火烬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旋火轮般迷乱显现的心,与如火烬般的菩提在本体上无二无别、一味一体。
有时我们看到心和菩提是分开的,有时心和菩提是一体的,有时又好像遮止一个、建立一个。我们现在基本知道,对于那些没有闻思过的人,或者对宗派有执著的人,只有心,没有菩提;对法有所了悟的人,见心的时候不是菩提,见菩提的时候不是心,有这样一个过程;最后真正开悟的时候,没有心,只有菩提,就像显现的旋火轮只是火烬,没有别的。这个问题很关键。
“心即佛”或“烦恼即菩提”的道理,在这里通过推理,分析得很清楚。我们在学习《六祖坛经》和一些与禅宗有关的教义时,他们并没有用很多推理来论证。而在《入大乘论》中,荣索班智达用特别善巧、通俗易懂的比喻,给我们解释得很清楚。遇到这么好的教义,希望有缘者将其牢记在心,否则只是昙花一现,除了在阿赖耶上种下一颗解脱的种子,什么也得不到,实在可惜。
昨天最后讲到,菩提和心是一体的,说到“一”,荣索班智达将其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相同之“一”,就像柱子的所作和瓶子的所作,或者我们是喇荣人、我们是印度人、我们是非洲人一样,彼此有一个共同点;第二种是数目之“一”,遮止一个,然后建立另一个,比如遮止不清净的心,建立清净的菩提。第三种“无别之一”就是今天要讲的,“菩提”和“心”说起来是两个,就像旋火轮和火烬一样,但实际上除了火烬,没有别的,不用遮止旋火轮,也没什么可遮止的——数目之“一”是把旋火轮遮止了,然后建立火烬,但这是一种愚痴,因为旋火轮从来没有成立过,所以没必要遮止。旋火轮就是当时的火烬,火烬就是当时的旋火轮,我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无别之一”。
什么是“无别之一”
| (若问:无别之一是指什么?)
诸如,虚空的自性就是虚空本身,是暂时名言的对境,“虚空”与“虚空的自性”虽然在名言的对境中安立为法与有法,但所谓的“虚空”是空性的异名,“虚空的自性”或“虚空”也是空性的异名,对此得不到任何安立为二者的意义。
按因明的说法,自相只有一个,但分别念可以想各种各样的,语言可以说各种各样的,有真有假,尤其是比较会说的人,让别人雾里云里。
语言可以有各种修饰。比如,皈依偈中的“虚空界中遍满虚空者”,意思是诸佛菩萨遍满虚空,这种表达就是一种修饰。语言的修饰,在《时轮金刚》中也有,在印度诗学中也有,在汉地诗词中也有。本来是比较矛盾的、没有实在意义的东西,但是为了某种目的,通过语言渲染和押韵,听上去就很美。
在语言之前,还有分别念。分别念也可以构造、捏造。
用分别念或语言说“虚空的自性就是虚空”时,听起来有两个东西,一个是虚空,一个是虚空的自性。但实际上,二者只是空性的不同名字而已。没有任何阻碍的法,则叫“虚空”;没有什么东西,空空一片,就是“虚空的自性”。如果认为“虚空的自性是这个,虚空是那个”,就像瓶子和柱子一样是两个东西,这是不对的。这是从比喻上讲无别之“一”。
虚空和虚空的自性是无别之“一”,空性和空性的自性是无别之“一”,石女儿和石女儿的形象也是无别之“一”,读起来有两个东西,想起来有两个东西,但这是不成立的。
| 所谓的“菩提心”也是同样,遮破“心”而建立“菩提”时,就成了所谓的“数目之一”。
数目之“一”,是遮破一个,建立另一个。比如,遮破唯识宗的观点,建立自续派的观点,或者遮破声闻宗的观点,建立唯识宗的观点。有些部门把一个人开除了,再找另一个人代替,这就叫数目之“一”。(众笑)
同样,我们舍弃不清净轮回的心,建立清净的菩提,这也是数目之“一”。但这种境界比较低,在没有达到最高境界之前,大家都有分别,都有能遣所遣的心,认为轮回要被推翻,菩提要被建立。很多小乘行人、有实宗比较能接受这个观点,认为只有断除烦恼后,智慧才能生起来,二者有一种能生所生的关系,但这并不究竟。
| 何时有法“心”不成立,依于它安立的“菩提”也不成立,犹如“虚空的自性”说为“虚空”本身一样。
什么时候明白,不清净轮回的心不成立,依于它的菩提也不成立,心和菩提是一体的,就像虚空的自性和虚空是一体的一样,这才是究竟实相。
昨天讲过,任何时候,旋火轮不成立的话,火烬也不成立;火烬不成立的话,旋火轮也不成立,这两个是一味一体的。这就是无别之“一”。
当然,这只是一种概念,实际上所谓的无别之“一”也得不到,如果建立一个真实的“一”,那跟数目之“一”就没什么差别了。所以,除了名称和语言以外,这样的“一”是得不到的。
| 当承许“心”与“菩提”的差别得不到时,就称为“无别之一”。
这个非常重要。最后,我们的心就是菩提,菩提就是心,二者没有任何差别。禅宗马祖常说“即心即佛”“此心即是佛心”,《华严经》也说“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这其实就达到了无别之“一”。
当年法海问六祖“即心即佛是什么意思”,六祖的回答中有一句是:“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昨天旋火轮的比喻,很多人确实不太明白,所以每个人的收获是不一样的。但即使你把《入大乘论》所有教义全部忘记,至少也要记住旋火轮和黑蛇这两个比喻——把黑蛇好好地揣在怀里,随时看一看,旋火轮也转一转。
尤其是旋火轮的比喻,大家一定要记住。通过它的表示,可以让我们明白心即是佛。这个比喻很有意思。
以此理对应大圆满菩提心的“数目之一”和“无别之一”
| 大圆满宗派也宣说了这两种道理。
这两种道理,就是“数目之一”和“无别之一”。
| 在宣说菩提心的殊胜性时,从“数目之一”道理开始宣说。
后面的第五品会专门讲菩提心的五大,或菩提心的殊胜性。讲到菩提心的殊胜性时,主要讲“数目之一”,即舍弃不清净的心,建立清净的菩提,这称为“一”。
荣索班智达的“一”,不像数学里的“一”,它还是有深度的。昨天我说,一二三四我们学过多少遍了,没必要学。但学起来好像很深,还是应该接受。
| 在宣说菩提心的自性时,宣说了“无别之一”,
我们刚讲了“无别之一”,也就是说,旋火轮和火烬一味一体,没有两个。
其实,所谓的“一”也不存在,但在表达时只能这么说,没办法。
| 这是略摄意义根本而宣说的。
前面所讲的道理,以归纳意义根本而宣说。
| 下文提到大圆满教义时,解说的一切也没有比这更增进的。
意思就是说,这里的窍诀讲得非常殊胜。后面讲《大圆满品》时,虽然引用了很多教证,但没有比这更超胜的了,已经讲得非常到位了。
旋火轮的比喻和大圆满修行的比喻已经讲完了,接下来荣索班智达开始分析万法的差别和本性。
分析的时候,由于人的根基不同,有些人可能不是特别感兴趣,他们只喜欢修行,不喜欢言词戏论;有些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喜欢逻辑、声明、文学等,但一讲到修行就不太感兴趣。就像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辣,有人喜欢吃咸,有人喜欢清淡。同样,有些人在闻思时非常精进,而有些人什么都不想学,只想吃好喝好睡好,一提到闻思就头晕目眩,但如果让他出去玩,马上就会容光焕发,身体也不错,精神也不错。每个人的根基真的不一样。
下面又要讲一些因明法相。
总说破立一异之理
| 现在稍稍讲解建立与遮破一异的道理。
先讲建立和遮破,后讲一体和异体。
一般来说,研究文学和世间知识很重要,因为对佛教的了解也需要言词来破立,这是不可缺少的。
| 凡想建立自己的宗派、遮破其他宗派,尽所有各自的途径都包括在建立有实法与遮破有实法二者中。
他们拼命建立自己的观点,极力遮破与自己不相应的观点。
不只是学宗派的人,世间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说话都在破立中,要么这个好、这个对、这个是、这个有,要么这个不好、这个不对、这个不对、这个没有。其实归纳起来,所有名言都是围绕着“有、无、是、非”这四个字;若是超越名言的境界,那就称为“不可思议”。这是陈那论师和法称论师的一种推理,也是很好的常识。
以“无遮”和“非遮”进行遮破
《解义慧剑》中云:“所有诸建立,归集证有是,所有诸遮破,无遮非遮摄。”所有的建立,可以归集在“有”和“是”中;所有的遮破,可以归摄在“无遮”和“非遮”中。这里也一样。
| 其中尽所有的遮破包括在无遮与非遮二者中。
若想遮破,要么说“没有”,要么说“不是”。
| 其中,所谓的“无遮”,是指仅仅遮破了有,而无有所建立其他的意义,
学过《定解宝灯论》的人都知道,“无遮”是肯定地说没有,这背后不会建立其他的存在。
| 如此只是遣除了不悟、邪悟与怀疑,只是遮破了遍计而没有宣说其他意义。
比如,我们建立宗派时,秉承中观应成派的观点,说“一切都是空性的,一切都没有”,这时对它不悟的部分、邪悟的部分、怀疑的部分,会直接全部遣除,不需要再建立什么。也就是说,只是把遍计的部分遮破了,没有间接引出其他法,不像有些人说“我现在没病,但还是有点肚子疼”。
| 例如说“无有瓶子”,只是遮破了分别“有瓶子”而已,并不能说明无有瓶子的地方等。
比如说“没有瓶子”,只是遮破了“有瓶子”,但没有间接引出“没瓶子的地方是有的”等。
| 同样,所谓的“无人我”只是遮破了人我存在,并不能说明人我空的蕴存在。依此可类推一切。
无遮讲的就是“没有就是没有,除此之外你还要什么”。《显句论》中对无遮讲了很多,这一点大家应该都明白。
| 若问:非遮是指什么呢?
遮破其他以后,又说明了其他法。
非遮的意思是,在遮破一个法的同时,间接引出另一个法。“非”意为不是,比如说“不是瓶子”,那可能是柱子,可能是氆氇,可能是海螺等。
如果你说“没有瓶子”,就很干脆;如果说“瓶子没有”,看似和没有瓶子是同一个意思,但似乎又引出了另一个东西——瓶子没有的话,是不是其他东西有呢?
| 例如说“无瓶者”,能理解无有瓶子的地方。
本来,“非瓶者”可能更容易理解,但荣索班智达没有用。“无瓶者”可以理解为没有瓶子的地方。瓶子是没有,但没有瓶子的地方是有吧?
| 如果说“无人我者”,能说明无有人我的蕴。
“无人我者”,人我是没有,但法我有没有呢?凭分别念和语气引出另一个东西,好像无有人我的蕴应该存在。
| 所以,无遮就只是遣除他宗,非遮仅此还不足够,还能建立自宗。
“非遮”把该遮止的部分都遮止了,但这还不够,它还要建立自宗。比如,瓶子没有了,但还有别的东西;人我没有了,但法我还存在。能间接引出另一个法,这就叫非遮。
这里关于无遮、非遮的表达,与《定解宝灯论》等论典中的有点不同。
其实,无遮和非遮最早是清辩论师在《般若灯论》中使用的,后来被许多中观学者加以广弘。
以“有”和“是”进行建立
遮破方面的“无遮”和“非遮”都讲完了,下一步就是讲建立方面的“有”和“是”。
| 尽所有建立法,归纳起来包括建立有与建立可得两种,
建立“可得”,就是建立“是”。
| 它们的基有一与异两种。
以一体的方式存在,以一体的方式形成;或者,以他体的方式存在,以他体的方式表达。
| 一与异之基也有两种,即本性与差别。
一体和异体的基础有两种,就是我们所说的“本性”和“差别”。一体的基础是“本性”,他体的基础是“差别”。
下面会讲到,柱子在概念中是一个整体,你认为它是“一”。但其差别是“异”,比如这柱子上有很多东西。在分别念中,柱子是一个,但分别念又将它的差别分成很多很多。
过去有大德把法与法的差别比作牦牛的尾巴,说是牦牛的尾巴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但经过分析,里面有许多一根一根的毛——我以前没读书时,专门买过牦牛尾巴。有个朋友经常卖牦牛尾巴给我,所以我们叫他“牦牛尾巴”。
同样,瓶子从整体上看,就像牦牛的尾巴,是一个;从差别来分,它是无常的,是所作的,是金瓶,是东方的瓶子,是某个人的瓶子,是21世纪的瓶子……就像牦牛的尾巴有很多差别一样,只要用智慧去分析,瓶子的差别也特别多。
| 它的智慧也有两种,即执著整体的智慧与剖析的智慧。
智慧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执著整体的智慧,一种是对一根根毛进行剖析的智慧。
| 虽然这两种智慧是自性具有,但在辩方与反方进行辩论时,自宗是以执著整体的智慧综合建立,你们对方的宗派无法摧破;
辩论时,辩方与反方不同。攻击的一方称为反方,执持立宗的一方称为辩方;坐着的一方称为辩方,击掌的一方称为反方。
从智慧的自性来讲,可以有执著整体的智慧,也可以有剖析的智慧。但两人辩论之时,无论是反方还是辩方,自宗都是以执著整体的智慧进行建立。比如,唯识宗说“远离二取的自证存在”,就是将自证建立为一个整体。这样的建立,你们对方的宗派无法摧破。
| 你们对方的宗派是以剖析的智慧可以破析,并不成立,所以不承许。
比如,我与有部宗辩论时说:“你们的观点,我一分析就不成立,所以我是有道理的。”就像刚才说的数目之“一”,遮破他们的观点,建立我的观点是合理的,“我可以用各种方式遮破你们”。
| 其中所有建立有实法的基都是本性与差别,
建立有实法,就是建立有法。若想建立任何事物,要么在本性上建立,要么在差别上建立。
| 因此如果没有通达它,就不会通达一切建立有实法。为此首先宣说本性与差别。
这里的本性和差别,就是世人常说的本质和特征。比如柱子,柱子的本质是什么?柱子的特征是什么?用现代人的语言表达也可以。当然,如果参照因明的特殊术语,不一定能完全对应上,但为了便于理解,也可以这么说。
只要你想了解万事万物,就必须懂得事物的本质和特征。如果连这个都不懂,就不要想研究知识了,不要想闻思了,更不要想学大圆满了,你待在家里念观音心咒就好,除此之外没办法出门。不管对内心还是外境,都必须要明白它的本质和特征,否则只能去放牛了——如果要放牛,我可以给你培训。(众笑)
真的,我放牛的窍诀倒是不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徒弟,因为藏地的牧民越来越少了。现在他们把牦牛都卖了,地方一直空着,很可惜。这样下去,以后恐怕更找不到弟子了。我15岁之前都在放牛,有时候真的觉得如果能教一些牧民,我还是有些经验的,但是没办法(堪布笑)。天天聊放牧,你们可能有点厌烦了。
“本性”与“差别”的概念
| 若问:本性是指什么?
既然本性那么重要,那它到底是什么?
| 如果在心前显现任何意义,那么如此不以数目而分、不以范围大小而分,所显现的任何意义可作为相,
比如瓶子,在分别念面前显现时,你没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数目概念,也没有瓶子大小的概念,只是把它作为一个总相。
学因明的时候,在分别念面前显现的,就是总相。心中显现任何东西时,没有数量多少的辨别,也没有范围大小的辨别,只有它的概念和形象。
| 能表是名称。
能表达这个东西的,就是名称。我们可以说它是“瓶子”,然后分别念中就会浮现出瓶子的总相。
| 梵语“那玛”“那雅德”是能引导,因此是名称,
名称,意思是能引导。比如我的名称,就能引导别人想到我。
即使一个人死了,他的名称还能引导别人。所以,我有时不敢提父母的名字,一提的时候,好像还有引他来的感觉。
| 能将任何心引导到、应用到意义的本性上,因此称为名称,
当然,这种引导,只是唤醒你的分别念,并不是把实物带到你面前。
例如,提到“爱因斯坦”,长胡子老人的形象会立马浮现;提到“牛顿”,卷发男子的形象就浮现出来了。这些名称,能将你的心引导、应用到相应的事物上。
| 可应用到所谓柱子、瓶子之类小范围的本性上,也可应用到所谓有为法、无为法之类大范围的本性上,
名称有小范围的,如“柱子”“瓶子”;也有大范围的,如“有为法”“无为法”,甚至是“所知”——它是有为法和无为法的总和,范围更大。
藏传佛教中特别喜欢说“柱子”“瓶子”。以前有一个老乡,看了僧众的辩论后,说:“去年两个出家人为了瓶子吵架,今年又是因为瓶子。作为出家人,这样吵架很不好,如果这件事实在说不清楚,明年我给你们买个瓶子。”所以,瓶子、柱子比较出名。(众笑)
| 以名称引导的那个意义就称为本性。
本性,现在应该懂了吧?虽然不是大圆满,但我觉得你们还是学了一个新知识,对吧?
这里的“本性”,并不是说柱子的本性是无常的,而是通过名称引导的那个意义,比如瓶子、柱子。
| 梵语“拉恰那”用于因、相或标志,所以,以某种分别心将名称与意义合起来耽著为一个作为意义的相或标志,故称为原因。
我们以分别心将外在的事物与内心的概念混为一体,用概念建立起来一个整体的法,这叫“拉恰那”,也叫原因。
| 佛陀的妙相也称为“拉恰那”,作为相或标志。
此外,佛陀的妙相也叫“拉恰那”,作为一种相、标志。
| 其中名称与原因,并不是像声明学者承许的那样在意义的本性上具有,
当然,佛教的声明学不一定这样承认,《释量论》《量理宝藏论》中都有说明。
其他一些外道认为,我们所说的名称,其自相在物质的本体上存在。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口中说“火”时,火就把我的嘴烧了,因为火的名称和本性是一体的。但事实并非如此,“火”的名称只是一个概念。
| 本性是离开名称与原因的。
物质真正的本性上,并没有什么名称和原因。
比如,我的本体上有没有我的名字呢?肯定没有。如果有,那么我的身体没了,我的名字也就没有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下面讲差别。这个比较难懂,但我讲起来好像还可以。本以为大家都会打瞌睡,但似乎没有,还行。
| 若问:意义上的差别是指什么?
刚才说了,牦牛的尾巴是一个整体,这叫本性。牦牛的尾巴有白有黑,有的沾着泥土,有的挂着荆棘,上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这叫差别。
| 依靠本性的某种特点来分析那个本性作为特征,就称为差别。
以瓶子为例,它是色法,是所作的有为法,是蓝色或红色,是瓦瓶或金瓶……有无数的特征,这叫差别。
| 它也是法相,因为是所表或能表的事物。
它有时是能表,依靠它来表示;有时是所表,它变成所表示的,比如瓶子的无常,需要用瓶子来证实它。
| 它也称为法。
差别也叫“法”——这里又把“法”引出来了。荣索班智达就是用一个引另一个。
学院里有一个堪布,他很会说,他在演讲的时候,讲着讲着,就讲到另一个地方去了,然后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我们在下面听的时候,“哦,现在他跑到那边去了……又跑到这边来了……又跑上去了……”
| 梵语“达绕玛”,“达绕”是受持,“玛”是词句的构造,由于受持,因此称为“法”,也就是说,以此能受持或者受持此者,信受此者,所以是法。
梵语“达绕玛”就是法。法有能受持者和所受持者两个意思:前者是依靠法不堕恶趣,依靠法进行收服、调伏;后者是受持法、修行法,比如读《妙法莲华经》《金刚经》。依靠信心来受持,所以是法。
| 有时候,由于从堕落中拽上来,
本来要堕入恶趣的,依靠法可以把他拽回来。
| 能秉持种姓,
依靠法,能不断受持原有的种姓。
| 能受持法相,因此称为法。
无论什么样的法相,都能不断地受持。
具有这么几层意思,故称为法。
大家平时不要中断闻思修行。由于各种原因,你偶尔可能身不由己,但总的来讲,作为一个佛教徒,你在这方面花了那么多时间,依靠智慧选择了这条路,半途而废的话,非常不合理。所以,一定要尽量去修行、去受持。
有的时候,你可能不想,但做了一些违法的事,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记得堪布根霍为《入菩萨行论》造过一个注释。注释中说,有一位修慈悲菩提心的修行者,他有神通,看到一个饿鬼在游荡,其前世是那烂陀寺的持藏大师。
修行者问他:“你要去哪里?”
饿鬼说:“某地有个修行人,我要去给他制造障碍。”
修行者问他:“你以前是持藏大师,现在为什么要妨碍别人修行?”
饿鬼说:“这个道理我明白,甚至比你还懂。但以我的业力感召,实在是没办法,必须要给他制造违缘。”说完他就走了。
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有些道理,我们可能很清楚——不应该伤害众生,不应该随烦恼所转,应该好好修行。但是,由于业力和烦恼的力量太强大,就像那个饿鬼一样,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又身不由己,一点自由都没有,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修行,有时并不像理论上说得那么简单。“我要好好修行!”“上师,从今往后,我夜不倒单、日中一食!”说起来很好听,但真正去落实的话,梦想和现实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有时候梦想很美好,其实它也是一种发愿“我要成就,度化无边众生”,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说度众生,连基本的修行人都称不上,有时候还是令人失望。
但是无论如何,遇到法,我们就能从恶趣的深渊中回头。这就是法的力量。
“达绕玛”有能受持、所受持两层意思——所受持,我们要去修持法;能受持,依靠法让我们不会堕落。
| 有些是以某一特征由本性执受、依于本性、依于他法的缘故称为法。
“某一特征”,比如以瓶子的无常来执受,或以瓶子的本体来执受。
依靠瓶子的本性,或者依于他法,来认识自法的差别,所以也可以称为法。
法有时与差别、本体一起运用,有时依靠他法进行安立。
| 依此类推。
其他法也可以这样类推。
| 所以,任何法上具有差别,它就是有法;
比如,瓶子上具有无常的差别,瓶子本身就是有法。
| 任何法上具有法相,它就是事相;
比如,具有能装水、能起作用这种法相的,就是瓶子。瓶子在这里可以作为一个事相。
因明中有法相、事相。其中,法相指总体的属性,比如总的瓶子的特征;事相分别是金瓶、银瓶等。实际上,任何法如果建立一些法相,肯定有它所指的一个具体事相。
| 任何法上具有差别者,它就是差别基。
比如,柱子无常或瓶子无常,无常的差别基肯定是柱子或瓶子。
| 这一切与本性无有意义的差别,
其实,这只是我们在差别上分的,并不是本性上有这些自相的法。比如,在瓶子上,这是无常、是所作、是金瓶……这各种各样的差别,并不是像蘑菇的褶皱一样存在于瓶子上。但在分别念中,这些差别可以以各种方式呈现。
| 稍有不同的是,本性是不观待其他意义而生起那种意义的心;有法与事相等是观待法等而生起有法等的心。
本性与差别的区别在于:本性无需观待其他意义;差别必须观待某个法或某个本性。
比如,提到“瓶子”,不需要观待其他,脑海中就可以显现出它的样子;提到“无常”,那么这个无常是瓶子的无常,还是柱子的无常?它一定要观待某个法。依靠所观待的法,才能显现出它的概念;若无所观待的法,单单说一个无常,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无常?
| 安立为本性与差别也是,本性是不依于差别而成立;差别依于本性而各自分开分析。
本性可以直接成立,主要是在概念上成立;差别一定要依赖本性,否则没办法成立。
光说“无常”,到底是什么的无常呢?必须要有本性。有了本性之后,依托本性,才能建立起各种差别进行分析。
| 能宣说这种差别的,是词句。
如果要表达这种差别,就要用到词句。
| 如梵语“夏匝那”是随好的名称,也是菜的名称,也是指文句。
比如,印度梵语“夏匝那”,有随好、菜、文句三个意思。
| 随好,梵语又叫“倍匝那”。
随好,不但叫“夏匝那”,也叫“倍匝那”,有不同的翻译。
| 虽然花蕊也是花,但总的花以花蕊来区分。
花蕊,本来是花的一部分,但是依靠花蕊,我们知道“这应该是白莲花,这应该是向日葵,这应该是红牡丹”等等,可以辨别出各种花。
花蕊是差别,花是本性。依靠本性的一个差别,就可以把本性展现出来。
| 虽然随好也属于妙相的范畴,但总的妙相也以随好来区分。
我们都知道,三十二妙相中,有八十随好,很多随好是从妙相中分出来的,随好实际上属于妙相的范畴。但佛陀总的妙相,也可以用随好来区分。
| 诸如以“瓶子无常”之类任何词句能区分本性差别,由此得名。
瓶子的本性是一种概念,但通过瓶子的无常,就可以把瓶子的本性说出来,就像依靠花蕊可以把花说出来一样。
这种表达方式,与因明的表达方式略有不同。
| 就像以菜能区分能引出饭的味道一样,
我们吃饭时,如果菜做得好,就会觉得这顿饭很好吃;如果菜做得不好,则会觉得这一顿没吃好。其实,菜是饭的一部分。
现在有些发心做饭的人,每天只做一种菜。最近学院供斋,每天中午出家人、居士都可以吃,他们都是供斋的对象。但据一些人说,他们每天做同样的菜,这可能不行。同样的菜,做起来比较容易,但可能会让大家生厌烦心,所以偶尔应该换换。当然,也不需要每天换,不然太累了。
有些人刚做饭时,每天换一个花样;到了最后,每天都是一个样。这样不好。
| 以某个特别的词句能从本性中辨别出差别,能引导至一个方向,因此称为文句。
比如柱子无常。本来,柱子有很多特点,但我们着重讲“无常”的话,就把柱子引入了一个特殊的差别法中。
比如,你要赞叹某个人的特点,说他讲经特别好,另一个人也说他讲得多好。最后,这个人被说成“他的讲法天下无双”。本来是一个本性,但依靠他的某个差别,全世界都知道了。
围绕一个特点进行表达,这叫文句。一般来说,本性主要通过名称来表达;差别,如柱子的无常,必须依赖于本性,否则,光有一个差别,不知道这个差别是谁的。所以,差别依靠文句来表达,差别事或本性用名称来表达。
| 如是本性与差别作为基础,能建立一与异,
要想建立差别与本性的基础,只有两种途径:一体、异体。
| 如此就能建立“一本性、异本性”“一法、异法”。
比如,柱子是一个本性,柱子和瓶子是异本性。柱子的本体是有为法,是一法;它上面有很多不同的法,是异法。
我们在学因明的时候,有总相和别相的概念。所有瓶子都叫瓶子,这是总相;金瓶、银瓶、东边的瓶子、南边的瓶子、过去的瓶子、现在的瓶子……这些是它的差别法,叫别相。
所以,在一个法中,有总相,有别相。或者说有一个法,它上面有不同的差别法。
| 依于它们能建立“有”与“是”,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建立在“有”和“是”上,要么建立“有”,要么建立“是”。
比如,我们在回答别人时,通常用“拉索、是、好、有、在”。别人喊你,你说“什么事嘛?到、在、有、是”,一般的答应都是这样。不答应的话,就是“不、不在、没有”。
有些人的语言以肯定为主,什么都“拉索、好、是、对、有”;有些人则以否定为主,“这个不行,那个不是”“这个很麻烦,那个好痛苦”。
| 如此就能建立“是一本性、有一本性”
比如柱子“是”一个本性、柱子“有”一个本性。
| “是异本性、有异本性”
比如柱子和瓶子“是”不同的本性、柱子和瓶子“有”不同的本性。
| “是一法、有一法”“是异法、有异法”。
与之前一样。
| 建立“是”就是建立真实,建立“有”就是建立可得。再者,建立“是”是以观待来建立,建立“有”是以所依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