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面对
修行人由于从小开始便依止上师足下,精进修法,最后到了年老体弱之时心想:我如今韶华已逝,人老珠黄,如果观察造了哪些善事和恶业而衰老的,结果就是依止上师、交往禅修的道友,夜以继日精进修法,而且所修的主要都是慈悲菩提心的大乘佛法,随时随地防护三门的不善业,而走向年迈的。虽然老了,但这一历程也是在修法中走过的,想到这些真是喜不自禁。这样一来,反而越老心里越快乐。
而世间上的人们的境况却与之大相径庭,到了老朽不堪的时候,他们便会暗想:呀,我现在已经年迈,回想有生之年中做了些什么事,结果整个一生都是在贪亲嗔敌中虚度的,每一天所造的罪恶不计其数,层层累积,就这样到了老年。以前总以为今生能长久驻留,于是为了父母双亲、子孙后代、亲朋好友以及财物等等屡屡造罪,这一切对自己毫无益处。如今到了垂暮之年,马上接近了死亡,到了死的时候,从前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所积攒下来的财产受用一丝一毫也没有权利带走,而且在最终之际就连自己的这个身体也要留下而离开人世,现在有利于后世的正法我一无所有,自己所积累下的财产与亲友这一切必须要抛下而离世,现在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十分绝望,只有悲伤呻吟或放声痛哭。《入行论》中云:“复次于此生,亲仇半已逝,造罪苦果报,点滴候在前。”世间上的人们由于不懂得亲疏一切都是无常的道理,从而对亲友的贪心与对怨敌的嗔心都异常强烈,由此引发造下了各种各样的弥天大罪。
彼论又云:“放逸我未知,死亡如是怖,故为无常身,亲造诸多罪。若今赴刑场,罪犯犹惊怖,口干眼凸出,形貌异故昔;何况形恐怖,魔使所执持,大怖忧苦缠,苦极不待言。”即生中未曾行持善法而积累下许多罪业,到了最后染上不治之症时心里万分恐惧、口干舌燥、双眼无神、身色今非昔比以及无所适从的表现在别人看起来,也是十分可怜的,就像触犯了王法的罪犯被带到刑场要斩首断肢时心惊胆战、惶恐不安、顿然失色等等凄惨可怜的情形一样。不奉行佛法的世间人,当身患不可挽救的绝症时,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死亡了,不仅是死者他自己痛苦难忍,甚至护理的人们外面看也会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露出恻然不忍的表情。
《入行论》中云:“谁能救护我,离此大怖畏,睁大凸怖眼,四方寻救护,四方遍寻觅,无依心懊丧,彼处苦无依,惶惶何所从?”无有正法的世间人得上定死无疑的疾病之时,自己也明明知道对亲友的感情无论再怎么深厚、再怎么依依不舍也无有自由共相厮守,对自己珍爱的一切财产再如何贪恋也必然要抛下一切而去,除此之外,一针一线也无有权利带走。所以说,世间人想到自己有利于来世的正法一无所有,而全面危害后世的深重罪业却积累得多之又多,现在除了步入恶趣之外别无去处,不由得心惊肉跳。心里也十分清楚即使睁大双眼,四方寻找庇护处,终究无济于事,于是心灰意冷,泪水像倾盆大雨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死亡。
而作为一名好的修行人即便是身染绝症,在生死攸关之际,也会心情安然,无比欢喜,神态安详,含笑而死。这样的修行人即便是生病也会像古大德所说的“病痛成了扫除罪障的笤帚”。现在难以忍受的病痛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真是万分喜悦,因为自己往昔所积累的杀生、殴打等深重的恶业,都将成为感受痛苦之因,如今通过这种病痛的折磨能使自己后世中需要感受的这些苦难都一扫而光,并在此基础上,代受一切老母有情的痛苦。如此一来,病也值得,死也值得,毫无怯懦之心,具有大无畏的精神,所以根本不会因为生病而苦恼忧愁。就算是死,这一生也是在行持正法中走完的,整个人生过得十分有意义,死而无憾。依靠这个血肉之躯修法而度过人生,以此同行等流果后世中也获得人身也必然会唯一修持正法度过时光,这是千古不变的缘起规律。所以,纵然是寿终正寝也是无比安乐。比如,有一位巨商外出做生意,待到需要销售的货物全已卖完,需要购买的金银财宝、茶叶等等均已买好,即使今天返回也可以立即动身,因为该做的都已完事大吉了。同样的道理,作为一名好的修行人该净除的所有罪业全已清净,该修持的三学之法均已真实修成,一切均已就绪,哪怕是即日死亡,后世的口粮也已准备得相当充足,随时启程上路都万无一失,自己相续得以成熟,而且也具备饶益他众的能力,因此别无他求,死也高兴。一想到这些,脸上也不禁神采奕奕,在人前胸有成竹、直言不讳地说“我已经获得了稳固道相”的言辞,而神态自若安然死去。啊拉拉,真奇哉!这正如著名的大善知识恰卡瓦所说:“已得灭我执窍诀,当下死亡亦无悔。”震古烁今的至尊米拉日巴曾经说过:“我屡畏惧八无暇,观修无常轮回过,诚心皈依三宝尊,谨慎取舍业因果,修持方便菩提心,断除习气障碍道,一切显现证如幻,今已不惧三恶趣。”正像尊者所说,任何一位好的修行人都是在今生的有限时间里循序渐进修持出离心、菩提心、正见,到了弥留之际,已完全获得了真修实证的境界,即便是亲眼见到了三恶道,也全然不惧。
从上述的比较我们不难看出:世间人与修行人这两者同样需要亲身经历疾病、衰老以及死亡的过程,然而,在如何面对它们,以及是否对其构成危害方面却有着天壤之别。